【智能观】本文讲述了在线一对一英语课上发生的一种现象。外教老师给中国孩子上课时，旁边陪伴的家长遇到孩子不会或犯错时，直接动手打骂。这种行为让西方的老师很不解且痛苦。面对这种情况，在线教育公司们，该采取什么措施，来促进问题的解决呢？

一

2023年秋天的一个早上，6点左右，乔丹坐到办公桌前，戴上耳机，登录她在vipkid的账户。vipkid是一家总部设在北京的公司，它把像乔丹这样的英语教师和中国孩子连接在一起，进行在线视频直播课程。

在25分钟的课堂中，乔丹要热情地向一个个4到12岁的孩子打招呼，然后教给他们英语。到了下午，她已经完成了六堂一对一课程，当天的任务快完成了。今天的最后一课，是给一个她只教过一次的学生上。

刚进课堂，乔丹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这个学生是个4岁的男孩，他那边的房间是昏暗的。男孩的母亲在旁边，小声说出乔丹问题的正确答案，并在孩子每次出错时，都冲他大喊大叫。“她越来越活跃了。”乔丹回忆说。

最终，乔丹对这个母亲的行为感到非常不安，于是，她联系了vipkid的24小时支持团队——“消防队”。一名“消防员”很快进入课堂，并在聊天框中告诉乔丹，他正在调查这个问题。几秒钟后，他再次与乔丹联系，但最终没有提供进一步的说明。

乔丹继续上课，因为她担心如果不坚持满25分钟，vipkid可能会扣她的工资。很快，屏幕那边的母亲又开始了。这一次，乔丹注意到男孩不停地往后退缩，好像准备好了随时会有一只手伸向他。

当乔丹领着男孩唱完字母歌曲时，母亲开始插话，并在镜头前打了她的儿子。乔丹沮丧地停下来，对那个母亲说：“这位妈妈，我明白了，我可以教他，妈妈。”

课程结束后，乔丹很快退出了。但是，因为担心男孩的安全，她又重新登录账号。男孩的视频还开着，乔丹看到那个母亲用蓝色塑料衣架反复打孩子。“这是一场噩梦，”她谈到殴打时说，殴打的场面在摄像机清晰的视野中持续了几分钟。“令人毛骨悚然的啜泣声，尖叫声。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很糟糕。……老实说，这是创伤性的。”

当时，乔丹是在线辅导的新手。在美国当了多年的班主任后，她搬到了中欧。她说，vipkid允许她继续做她喜欢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最擅长的事情——而不会阻止她沉浸在一种新的文化中。

但这次课程的经历，让她震惊和困惑。据她所知，vipkid没有适当的部门来解决她所目睹的事情。在整个入职过程中，以及从那以后她阅读的所有公司资料中，她从未遇到过任何具体的指导。“没有手册。”她解释道。

在她第二次退出登录后，乔丹向vipkid报告了这一事件。然后，她在facebook上一个vipkid教师的私人小组中写了一个帖子。“有人目睹虐待儿童吗？”她问道。她解释了课堂上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写了一份完整的情况说明，上面有虐待儿童的屏幕截图，但是，我还能做些什么？我为此很伤心。”

二

乔丹很快发现她的情况不是孤立的。她的一些同事，无论是在vipkid还是在其他在线辅导平台上，都在困惑于这个问题。在她发布的facebook群组以及其他类似的群组中，几乎每周都会出现新的关于父母虐待的报道。

在笔者为这个故事采访的24名在线教育者中，约三分之一的人说，他们从未见过一起虐待事件，这些人有的授课次数超过1500节。然而，其他人则多多少少遇到过和乔丹的一样让人痛苦的事。(有些人要求隐去他们的姓名，以保护他们的工作安全。)

有一位vipkid的老师曾看到一个母亲掐住她的小女儿，并多次将她摔倒在地板上。“我为这个小女孩心碎，”老师写道，”我多希望能穿过屏幕，用身体切实阻止这个母亲！”

汉娜是一个叫qkids的辅导平台的老师，她描述了一次视频课程。在这个课程中，每当女孩答错一个问题，“妈妈就会打她的后脑勺，甚至这一举动让小女孩从座位上摔下来。”汉娜说，在1000多堂课中目睹了多达10次虐待孩子的行为。她还描述了另一个事件。在那次事件中，父母在实施惩罚之前，先遮住了镜头。她说：“我只能听到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很可怕。”

玛丽亚写道，她看着她的学生“因为发音不正确而被扇耳光，像布娃娃一样被扔来扔去”。那幅图像将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有一天，爱达荷州的老师凯拉·尼尔森在课堂上注意到一个学生脸颊上有一大块瘀伤，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妈打了我一拳。”学生告诉她。

还有本·阿克尔，他教了2000堂课，没有发生任何事故。但是有一次，他看到他6岁的学生因为上课漏了一个单词，而受到“最严厉的”虐待。阿克尔说他当时哭了，不得不突然结束课程。

教师们在这些fa

cebook私人群组中发帖，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更不用说对外报告他们所看到的。他们用许多不同的方式互相询问同样的几个问题：你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感觉正常吗？我应该如何回应？公司会对此做些什么？

有些老师担心这样做，是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另一种文化。但是中国已经采取措施，限制父母打孩子了。2015年，该国通过了一项法律，除禁止家庭暴力外，还要求幼儿园、学校、医院和其他社区机构的工作人员报告暴力侵害儿童的行为。在中国出生的华盛顿大学人类学家徐静说，在她的祖国，大多数家长会对英语老师在屏幕上看到并描述的管教方式感到不满。

尽管如此，许多美国教师仍然觉得置身事外更好。正如密歇根的vipkid讲师明迪所说，“我们可以去世界上很多地方，而孩子们的待遇都是不同的。他们没有休息时间。为了管教孩子，父母们会做出大量更为严厉的事情。”

三

乔丹只是约70，000名vipkid教师中的一员，这些老师大部分是美国人，但也有一些加拿大人，他们是vipkid的独立承包商。vipkid成立于2014年，目前为中国60多万儿童提供服务。

在数十家提供补习业务的公司中，该公司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自成立以来，已融了8.25亿美元。其他主要玩家包括qkids、魔耳、哒哒和gogokid，他们总部都在中国。根据中国市场研究公司的数据，到2022年，在线辅导的市场规模将达到114亿美元。

这些公司迅速崛起，部分原因是它们为客户和承包商提供了理想的服务。大多数中国学生从小就在学校学习英语，但辅导平台能让他们接触到母语人士，帮助他们提高语法、发音和听力理解能力。与此同时，教师们也一举三得：获得了体面的工资(每小时14-26美元)、灵活的时间安排和预先制定的课程。

几乎所有和笔者交谈过的在线教师，都是现任或前任的课堂教师。他们通常在清晨登录辅导平台，那时，中国的家庭晚上才回家。有些人在去上班前挤出几节课；还有一些人则全职照顾自己的孩子。

他们说，线上辅导是赚取额外现金的一种简单方法。通过vipkid，乔丹每个月的收入高达3000美元，尽管去年秋天发生了这件事，但她并不打算辞职。“有时，我不得不提醒自己，因为这份工作，我才能过上目前这种生活。”她说。

但是，与所有蓬勃发展的年轻产业一样，在线辅导已经明显感受到成长的烦恼了。家庭在线安全研究所的创始人兼ceo斯蒂芬·巴尔加姆说：“在线直播课程已经发展到了繁荣时期，虽然带来了非凡的好处，同时也带来了潜在的问题。”家庭在线安全研究所是一个国际性非营利组织，其成员包括vipkid、亚马逊、facebook、谷歌和verizon。

所有全球技术平台都必须学会适应各种法律和文化规范。巴尔加姆说，但是vipkid及其同类企业面临着特殊的挑战，因为他们必须“实时采取措施，并与实际的家庭及其子女有密切接触”。

乔丹的经历似乎相当典型。在她向vipkid报告此事后不久，她被告知课程的视频记录将被删除。(该平台保存所有现场课程的档案。)除此之外，该公司表示，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因为他们无权建议父母如何管教他们的孩子。

但是，9个月后，就在今年7月，这段令人不快的视频仍然可以在乔丹的账户上看到。她还能看到那个孩子的资料。他还在vipkid上课，只是换了任课老师。

很明显，乔丹目睹的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至少不是仅发生在这个男孩身上。今年2月，一个老师在教师专用的空间评论：“妈妈今天没打孩子。”6月20日，另一名教师写道，“我不喜欢辱骂行为，也不喜欢用扫帚殴打的威胁。”

四

vipkid在旧金山的美国办公室发言人亚当·斯坦伯格在一份书面声明中表示，“教师、学生和家长的安全是vipkid的重中之重，我们对这些事情非常重视。”尽管他不能披露公司每天收到多少起虐待报告，但他写道，“我们有一个程序，直接与相关各方一起处理这些非常罕见的事件，以确保他们的福利。”

斯坦伯格说，这个过程包括不满25分钟就结束课程，删除视频，并就此问题与老师和家长进行跟进。去年底，在乔丹目睹事故发生大约一个月后，该公司还推出了一个“重大安全隐患”按钮，这使得教师在认为孩子有危险时更容易向“消防员”报警。vipkid拒绝了就这一话题接受进一步采访的请求，也没有详细说明其将虐待报告提交给当地机构的程序。

据vipkid称，这些政策已经通过公司发送的每周时事通讯传达给教师。教师还可在平台的在线门户中，通过支持页面看到这些内容。但是笔者采访过的几位老师表示，他们从未注意到任何这方面的政策，即使是那些虔诚地阅读时事通讯的老师们，也没有看到过。

其中一人终于挖掘出了2023年12月11日的时事通讯，其中描述了“重大安全问题”按钮。这是那封电子邮件中的第七条，它的前面是在关于vipkid新的品牌商品、新增强现实标签的通知，以及关于谁能创造“最有趣的节日教室背景”的竞赛等信息。此外，那个公告并没有解释“消防员”会实际采取什么措施。

不过，该行业似乎正在接受它所面临的挑战。上个月，qkids给老师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提醒他们“严格按照要求”报告虐待行为。不过，邮件补充说，为了保护学生隐私，举报不当行为的教师不会收到公司任何后续信息。“我们向您保证，我们的团队会以谨慎的方式解决任何问题。”该邮件称。

魔耳允许每班最多四名学生，它现在建议目睹虐待行为的老师将音频静音，关闭摄像头，以防止其他学生看到任何令人不安的行为。根据该公司提供的一份声明，老师也可以通过帮助按钮报告这个问题，“如果需要的话”，魔耳会跟家长联系(哒哒英语和gogokid没有回应。)正如巴尔加姆所说，“我们是且行且努力。”

五

许多在线英语教师，尤其是那些受过正式课堂培训的教师，都熟悉强制性报告的概念。在美国，和许多国家一样，法律要求看到或怀疑儿童受到虐待或被忽视的教师向所在州的指定当局报告。然而，体罚和虐待之间的界限很主观，并且因文化而异。

非营利性暴力、虐待和创伤研究所创始人、心理学家罗伯特·格夫纳表示，中国在承认过度体罚的有害影响方面“姗姗来迟”，包括焦虑加剧、注意力分散、增加犯罪和暴力倾向以及学习成绩下降等。但该国的态度正在发生变化。

华盛顿大学人类学家徐静说，即使在2015年国内虐待儿童法律通过之前，很多父母就已经开始接受更西方的管教和抚养孩子的方法。她说，在20世纪80年代，她的小时候，老师用尺子打小孩子的手掌或者被父母打屁股是很常见的。她说，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善意的教育方式，是为了关心、教育孩子。

尽管法律已经改变，但徐静的感觉，这些法律与概念，没得到足够的宣传。她说，许多人甚至可能不知道家庭虐待儿童的行为已被禁止。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中国办事处2015年的分析发现，超过四分之一的17岁及以下儿童经历过身体虐待。其他研究将这一数字定得更高，尤其是对于较小的儿童。

笔者为这个故事采访过的一些老师认为，不管他们的学生在哪里，他们都有责任举报虐待行为。

爱达荷州的老师凯拉·尼尔森说：“我在facebook上看到很多这样的事情，有人说‘这只是一种文化现象’。”她看到学生脸上有擦伤。“谁在乎是不是文化问题呢？这不行。”

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格肖夫，致力于研究父母管教对儿童发展的影响。她说，许多研究强化了尼尔森的观点。她说：“没有证据表明，仅仅因为它在一种文化中很普遍，就对孩子有好处。”

这对老师也不好，即使他们身在数千里外的屏幕的另一边。事实上，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因为目睹儿童受虐而遭受替代性创伤。“这就像灾难的第一反应者，”格夫纳解释道。“它产生的创伤几乎就像你自己处于同样的情况一样。”他补充说，老师越是不知道该如何纠正这种情况，就越感到无助和无望。

专家们认为，除了强制性报告之外， vipkid和其他公司可以通过制定政策来保护儿童和教师。例如，格肖夫说，他们可能会效仿美国许多医院、学校、教堂和其他社区中心的做法，设立“禁止体罚区”。

尽管各州关于体罚的法律差异很大，并且充斥着灰色地带，但这些地方坚持要求特殊级别的保护。格肖夫建议，在线辅导公司可以制定一项政策，来表达这样的观点：“如果我们看到、听到虐待行为或听到你威胁孩子，我们就会结束课程，课时费也不会退还。”

格肖夫认为，这些公司还应该指导他们的教师如何识别虐待和忽视现象，“就像课堂教师接受的培训一样，一旦发现就上报。”这些公司甚至可以弄个相关项目，来培训父母不同的育儿方法，包括体罚，让父母们了解什么是体罚，关于体罚有哪些研究结论，以及体罚是否真能有效。(事实上并没效)

乔丹最近搬回了美国，重新从事课堂教学工作，并减少了在vipkid上的时间。对于她来说，任何一种积极主动的策略都可能是有用的。她说，“感觉我自己对局势有更多的控制，会比‘坐在那里看着可怕的行为发生，但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要更好。”

来源：edsurge

作者：emily tate

读完本文，你有何感想？

虽然文中描述的情况未必尽然，但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让我想起很多热传的家长辅导孩子作业的视频中，那些咬牙切齿的家长们。

每个孩子的理解力不同，我们能做的，是给其时间与空间生长。而非以成人的理解能力与方式，强迫孩子快速学会。更不该让孩子在学习的过程中产生恐惧心理。

父母的焦躁与抓狂，只会让孩子恐惧、抗拒、逆反或顺受，很难培养其学习的兴趣与爱好。

祝好！

2023-7-26 于北京五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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